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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楼梦:薛宝钗真的是鬼吗?不是空穴来风,看她闺房的怪异就明白了

 
文章附图

步入门时,忽迎面突出插天的大玲珑山石来,四面群绕各式石块,竟把里面所有房屋悉皆遮住,而且一株花木也无。只见许多异草:或有牵藤的,或有引蔓的,或垂山巅,或穿石隙,甚至垂檐绕柱,萦彻盘阶,或如翠带飘飘,或如金绳盘屈,或实若丹砂,或花如金桂,味芬气馥,非花香可比。

这是《红楼梦》十七回贾政在贾珍、宝玉的陪同下,和众清客相公一同视察大观园工程告竣,在后来成为薛宝钗住所的蘅芜苑所见。

后来到了四十回,贾母两宴大观园带着众人,对蘅芜苑室内的布局和摆设又描述道:

……及进了房屋,雪洞一般,一色玩器全无,案上只有一个土定瓶中供着数枝菊花,并两部书、茶奁茶杯而已,床上只吊着青纱帐幔,衾褥也十分朴素。

蘅芜苑院落和室内,曹雪芹为读者划出了需要认真思考的三个重点:大玲珑山石,仙草奇藤,雪洞一般的屋子。这些无一不是它的主人薛宝钗性情、观念、为人、行事的观照,从蘅芜苑这些非常特殊迥异于别处的描述里,可一探宝钗的真实全貌。

一、大玲珑山石

置石造景在古典园林里,有着不可或缺的特殊地位,大观园一入门那一带翠障,应该就是一组相当规模的石景,为的是一入园来,不致所有景观尽收眼底,起到一个大影壁的作用,这是中国古典文化讲究含蓄的一个具体表现。还有怡红院里就有石头景观,潇湘馆里的甬路也是用石子铺就的,惜春的暖香坞干脆就在天然的山怀里了。这些都蛮正常的。

曹雪芹比宝钗为《山鬼》?不是空穴来风,看她闺房的怪异就明白了


蘅芜苑的石头很是奇怪,这院里的石头为人工设置,但体积之大超出应用和审美范围,大到连房屋都遮住看不见了,要知道蘅芜苑正房是五间旷朗的清厦。所以这个山石是非常高且体积大才行,如此高大当然让人有窘迫压抑之感。可见,这样的安排已经不是在考虑园林之美了,曹雪芹这是出于什么考虑呢?

曹雪芹写《红楼梦》,可不是为给人解闷的闲书,也不仅仅是为闺阁昭传,甚至也不是仅仅为表达说自己有补天之才而不得补天的苦闷,他在说这是个腐朽糟透了的末世,马上就要覆亡了,只是这个没有希望的政治生态在要死时,为它殉葬的,被它毁灭了的,有许多美丽的生命,也有许多有理想抱负、有才干的人,他是在悲悯这个世界,所以他哭成此书,这里面有他最深的悲哀。他曾经历过富贵荣华,对于远去的那些生动的日子,对于出现在他生命里的那些异样闺阁女子,他还有着一份深深地追忆和眷恋。他巨大的人生落差让屏山不由得想到一个人。这个人就是明室后裔八大山人朱耷。

朱耷以石头为主题的画不少,只是他画的石头极其的怪异,不但丑陋,整个画面凸显的也只有石头,沉重、压抑、危险,是朱耷石头作品给人总体的感受,这是他经历明皇室覆灭,人生巨大落差,从而造成的对现实不满的真实写照。就心历路程而言,曹雪芹和朱耷有共鸣点是可以理解的。也可能是从朱耷那里获得的灵感,也可能是不约而同的文化认同,总之,曹雪芹为代表正统主流的薛宝钗的院落里,落成了几乎盖住了一切的大玲珑山石,这是他在表达对这个社会的不满和嘲讽。

曹雪芹比宝钗为《山鬼》?不是空穴来风,看她闺房的怪异就明白了

朱耷部分石头主题作品

二、仙草奇藤

蘅芜苑院落里的植物是薜荔藤萝、杜若蘅芜。脂砚斋对此有批语说:

见《楚辞》“菎蕗杂于黀蒸”……茝、葛、芸、芷,皆不必注,见者太多……

这是曹雪芹从《楚辞·九歌》里《山鬼》一篇“被薜荔兮带女罗”“被石兰兮带杜衡”“山中人兮芳杜若”直接借用过来的。

《山鬼》讲的是女神,也说是精怪的爱情故事,描写了女性哀怨离愁的情绪。曹雪芹在这里几乎是全盘挪用的《山鬼》篇目里的内容,当然是在影射蘅芜苑的女主人宝钗,宝钗的冷和不用情,她身上透出的是森凉的气质,小说四十回众人坐船到达靠近蘅芜苑的花溆萝港,曹雪芹说“觉得阴森透骨”,这样的感觉简直会令人不寒而栗,难怪很多读者说,曹雪芹这是拿宝钗比作山鬼。

蘅芜苑的植物都是中药材,有着特异香味,多是呈匍匐或攀爬状的藤蔓,不光是杜若、杜衡等,其实曹公还列举出了金簦草(甘草)、紫芸、清芷、白芷,藿蒳姜荨,石帆、水松、扶留,纶组紫绛,绿荑、丹椒、蘼芜、风连。我们不必考察这些都具体管什么用,总之就是说不常见,属于仙草奇藤的范畴。

干嘛要这么奇怪呢?薛宝钗吃的冷香丸,宝玉闻着凉森森甜丝丝,其香甚奇。蘅芜苑里的这些奇草仙藤一样越冷越散发异香。和冷香丸互相对照,其实还是为了突出宝钗的冷。

大观园里的少女,如花朵一般的天真烂漫,有着少女的天性,唯有薛宝钗,用冷香丸压制住自身那一股天然的热毒,失去了天真和本性的宝钗也失去了少女的可爱,她成了吃花之人。蘅芜苑里,别说是桃杏树,连一株普通的花木也没有。

曹雪芹比宝钗为《山鬼》?不是空穴来风,看她闺房的怪异就明白了


蘅芜苑的植物还有一个特点就攀附、盘绕、屈引。这也是薛宝钗真实价值观的写照,她原本的理想是入宫走元春那样的路,借皇家之力实现自己的价值。后来这条路走不通,她和她代表的薛家又攀附上荣国府,寻求贾薛联姻,借力荣府和宝玉,实现薛宝钗成为将来国公府女主人的理想。宝钗说:好风凭借力,送我上青云。宝钗有青云之志,可她笃信必须依托好风的力量。

说到底,宝钗的人格和思想从来也没有独立过。正统、主流是她的信仰,绝不会越雷池半步,她高度依赖她的阶层赋予她的所谓的价值,不光是自己,她也要求所有的人找准自己的坐标,不能有越界之举。就像她院子里的爬藤。

三、雪洞一般的屋子

怡红院富丽堂皇,潇湘馆清雅别致,稻香村有喷火蒸霞的杏花,孤介惜春的暖香坞都是温香扑鼻的,连尼姑妙玉那里都有火热的红梅和富贵罕有的古董。地方极大的蘅芜苑却简单的如雪洞一般,简单素净到贾母一看都觉得太过分了,说姑娘的屋子这个样子不吉利,来个客人看了也不像话,要是姑娘们住这种屋子,我们这老婆子该去住马圈了。连村妪刘姥姥赞叹了一路,一进宝钗的屋子一声也不吭了。

可见宝钗的屋子单调到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,和大家小姐的身份很是不匹配。极简是我们今天的一些人们崇尚的生活方式,没想到,260多年前的薛宝钗很懂化繁去简的人生哲学,其实儒家思想也是崇尚极简的,比如孔子就赞美颜回,说他一箪食一瓢饮,住陋巷,是道德最高尚的人。“贤哉,回也!”是孔子对他这位学生由衷的赞美。

曹雪芹比宝钗为《山鬼》?不是空穴来风,看她闺房的怪异就明白了


但荣国府不推崇颜回,贾宝玉这个男孩子的怡红院极尽奢华,贾府教养小姐的标准是“金尊玉贵、娇生惯养”。比如探春性格里有大丈夫气,喜欢阔朗,对莺莺燕燕的不感兴趣,秋爽斋的摆设虽不像宝玉屋里那般富丽,却更显大气和品味:字画是米芾颜真卿的,古董是汝窑、大观窑,案是大理花梨木的,宝贴、宝砚数十个之多,笔插得如树立一般,一架豪华拔步床,装饰也讲究的很,一大捧的水晶球的白菊,一大盘的玲珑佛手……高端大气上档次。和宝钗的屋子两相比较,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。和探春的古董比,宝钗的土定瓶实在是过于寒碜了,而瓶里的菊花和探春的水晶球白菊也没法比。总之,这不像个大家族小姐的闺房。

宝钗平时的穿戴也是一样,衣裳从来半新不旧,身上无一富丽闲妆,宝钗崇尚淡极,她说:淡极始知花更艳。这也证明宝钗是高度自信的,她这朵花本就明媚鲜妍了,不需要外在过多的修饰。你看薛家的宫花,薛姨妈就让送给众姑娘们,说起宝钗,她最了解女儿:宝丫头古怪着呢,从来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的。

宝钗这么做虽说是本性使然,应该还有她现实的考虑。宝钗高度自觉地维护着主流,但和曹雪芹批判的贾珍贾赦之流相比,薛宝钗十分注重缓解阶级矛盾,她刻意打造温和体恤下情的主子人设,给他们小恩小惠,她还很能身体力行,她自己做针线都能做到半夜。行动上,宝钗就是很好的榜样和楷模,很是能赢得奴仆们的拥护,在下人的眼里,宝钗是个好主子。这也是宝钗贤德可比乐羊子妻和孟光的具体体现。荣国府和贾母不认可,但这一点不应该成为宝钗受批评的理由,读者见仁见智,各自坚持自己的审美和观点就好。

曹雪芹比宝钗为《山鬼》?不是空穴来风,看她闺房的怪异就明白了



宝玉为宝钗的院子题联:

吟成豆蔻才尤艳,睡足酴醾梦也香。

豆蔻,是指少女的情窦初开,代表着美好的青春年华,宝钗才华出众,容貌艳丽。可惜荼蘼花开在春尽头,荼蘼花开,春光也就尽了,这里是指宝钗没有享受过青春的美好,她的生命根本就没有认真绽放就要凋谢了,一场大梦醒来,剩下的只有无限的孤独与悲哀的结局。

宝玉为蘅芜苑题额:蘅芷清芬。清芬就是清香芬芳,是说宝钗的品格是芬芳的,可基调也不过是寂寞冷清。正合着宝钗“冷”的总基调。


参考原著:甲戌、庚辰本《脂砚斋重评石头记》,人民文学出版社120回《红楼梦》

图片来源:清 孙温《绘全本<红楼梦>图》